临砚°

浪漫至死不渝,真爱永存宇宙。

【切光】无疆(五)

   ————性转光姬历史虚无主义避雷————

chapter4:雪里梅

     “伊东祐亲大人、北条时政大人……这位便是源氏姬君了。”负责护送光姬至伊豆的平家武士微微躬身,向木屋里坐着的两名男子介绍着身后风尘满身堪称灰头土脸的少女。

  

  ——这委实不能怨光姬不知礼节,毕竟蓬头垢面见人非她所愿。京都至伊豆路远迢迢,进了山便只有封冻的土路,马车牛车是决计进不去的。她此行又带着源氏的老弱女眷,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徒步翻山。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饿吃干粮渴嚼雪。终是赶在雪化之前到了伊豆。如若等至天暖之时,融化的雪水会将土路浸没的一片泥泞,是决计过不了人的。

  

  等至伊豆,已是时近傍晚,光姬赶着来见这两位本地豪族的族长,不然这一众老弱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而这两大家族亦是平清盛安排下监视源氏遗族的看管人。他们世代皆效忠于平氏,且北条家甚至还是平氏的一脉分支。

  

  “哦,原来这就是左马头大人的女儿啊。”山中的木屋狭小且昏暗,似乎永远都透着股潮湿阴仄的霉味儿。两个将手抄在衣服里的男人坐在火盆前,不咸不淡的开口就算是打完了照面。他们略显为难的目光穿过跳荡的火苗,只是潦草的打量了眼那狼狈的少女后便同随行而来的平家武士寒暄起来。

  

  光姬微微颔首,不管他们是否注意到自己,但也算是见了礼。她趁着男人们寒暄议论京都时事的时机,不禁悄悄侧身打量起那两位她未来的看管人——

  

  那个面黄肌瘦身材矮小且面上已经生了皱纹的是伊东家家主;皮肤稍微白些、看上去年轻些的是北条家家主——只不过他们虽说是地方豪族,可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土豪。瞧他们还穿着麻布衣,草鞋上还裹着兽皮,头发也扎的潦草……近乎跟光姬同样的灰头土脸。若不是腰间还挎着表明身份的刀,不然乍眼看去,还真难以想象这是当今一手遮天的平家分支。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云泥之别’罢,光姬心下有些感慨,却是忽然想起北条氏虽是平氏分家,可却不是京都六波罗府邸里伊势平氏分家。

  

  ——也难怪他们这般为难,感情他们对于平清盛而言,不过是穷乡僻壤里的远房亲戚。这里虽穷困,但平日里也乐的清闲自由。可谁知这不敢高攀的亲戚忽然将自己这个烫手山芋塞了过来,谁接着谁倒霉。

  

  罪臣之女与罪臣遗族,既要活着却也不能活的太好。要防止他们勾结抱团,又不能让他们死的潦草。但凡他们要是做了什么出格忤逆之事,首先遭罪的不是光姬而是看管人。且若是来了没多久就出了事,影响的可是清盛公的仁爱之名。光姬一面思忖着利害关系,一面听着两位监管人跟平家武士客套已毕,搓着手聊起她这一支源氏遗族当如何处置——

  

  光姬虽为罪臣之女,但毕竟身流皇血出身尊贵,若是太过怠慢也说不过去。可问题是两位监管者没有一位是想光姬居于自家的,这不是给自己引火烧身是什么?且这还不算最重要的问题……蛭岛这个荒山野地,人们生活困苦,现下忽然流放了这么多人过来,他们又哪里去给他们匀出多余的粮食给这群外乡遗族?

  

  二人争论推诿许久,终是想出个折中的法子——


      听闻说源氏姬君一心向佛,那便遵池禅尼夫人之嘱咐,将山中的流放所修缮一下,建个佛堂让姬君别居。而源氏族人就居于山下荒地,他们会给些种子跟过冬的粮食。等开了春就得去自己种地打猎,直此生死由天,跟两家再无关系。

  

  光姬知晓他们是想将自己同族人分离开来免得抱团生事,然时况如此,她亦只能暂且答应,只道自己初来贵地,且流放所破陋至极无法住人,只希望等流放所修缮完毕后自己再迁居入内。不然于此陋地诵佛,实为不敬。

  

  两位家主听罢只当她是女儿娇气,却也没多加为难,心下更是庆幸她看上去并未继承源氏一脉的烈性子,当算个好相与的。故便让她先跟源氏族人同居一段时间,等流放所修缮好了再迁居。毕竟这寒月未过,若是源氏姬君初初流放便冻死山中也说不过去。

  

  待到诸事皆定已是落日时分。两家家主自是拿出珍藏的好酒野味招待远道而来的平家武士而无暇再顾及这落魄孤女——

  

  虽然他们只是平家的下级武士,但只要他姓平,那就比这些乡间土豪高贵不知何处去了。而源氏族人所居之地邻旁几里便有村护,鉴于此荒地位于伊东家封地,光姬又拜见了伊东夫人方才下山。

  

  等她回到那废弃的简陋村落时,天幕之上已能见点点寥落疏星。光姬正想去点数一下伊东、北条两家允送的过冬粮食,然却还未入村便见一妇人坐在田埂上啼哭不已。光姬认得她是自己长兄下属的妻子,可还没等自己问询她为何啼哭,便见那妇人跟见了救星似的向自己奔来。

  

  “姬君,您可算回来了……此地穷山恶水,养出的尽是些畜生似的地痞刁民!”妇人上前便对光姬一番陈斥,愤然之下却又是几许无奈:“您快些回去看看罢,那送来粮食的北条家家臣前脚刚走,后脚就不知从哪儿来了好几拨小畜生,其中还有带着刀的!他们跟闻着血的狼似的,不由分说就要抢粮,嘴里还嚷着些什么有罪之人不容于世的话……”

  

  “先别急,我先回去看看。此地偏僻荒凉,恐多有山贼流窜,你们切莫与他们多起争端,一切以自保为上……对了,粮食他们抢走了多少?我们可死伤了人?”听得妇人哭诉不休,光姬不由眉峰紧皱,她先前倒是有过预想将来生存多艰,却不想自己初来此处就遇上贼人抢粮。她倒是不怕什么贼人,但自己带来的二十余名老弱妇孺却都是动不得武的。

  

  “我们倒没伤着什么人,牧良夫人就说保命为上,抢粮食就任他们抢了。她先叫我们分头出村躲着,就怕贼人心生杀意对我们不利。我便躲在此处,想着等这群畜生走了再回去。”妇人话至此处却是一顿,她迟疑半晌,终是疑惑道:“奇怪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也没见这群贼人离去……难道他们还打算占了这荒村不成?”

  

  “还没离去?”听罢此言,光姬的手顿时摁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她思忖片刻,一面拔刀向村内行去,一面吩咐那妇人道:“你去找到其他逃出去的族人,就说天色已晚,让他们早些回来休息。”

  

  “姬君,您这是……”那妇人见得光姬提刀而去,不由面色一变。她正欲出言劝拦,可不想就在此时,那通向村口的土路上忽然跑出个踉跄人影。

  

  来人是个形容狼狈的少年,似是才刚挨了顿打。他衣着破烂浑身脏污像只泥猴,沾着枯草屑末的头发用草梗随便捆了,立在头顶跟一把快秃毛的扫帚似的——这冬月的天儿是那般寒冷,可他满是泥泞的脚却是光着的。此时他正扛着一只不大的袋子,一面捂着额头上的血迹一面踉踉跄跄的往光姬这边跑。

  

  光姬站着没动,眸光却落在了少年背着的小布包上。她抖了抖手腕,忽的拔步追上那少年。

  

  暮色四合,余晖昏沉,少年的眼睛还被血糊住视物不清。昏沉之间,他只模糊的听到迎面而来的急促脚步声,他抬眼一瞧,却只觉头顶一凉。

  

  那一刃破风的嘶啸声竟是先发后至般响起,快的让他都不知晓那声清越刀鸣是拔刀还是收刀。恍惚间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脑袋,原是他那乱糟糟的发髻被人快刀割下,倒叫他成了个秃瓢!然还不等他生出身首分家的后怕之意,便见那拔刀之人以鞘为刃,反手两下直击自己膝窝将自己打跪在地上,出手之凌厉,根本不叫他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光姬冷冷的看着那贼眉鼠眼的少年,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同时顺手扯过他背着的布包打开——里面装着的果然是大米。

  

  直到仰倒在地,少年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遇上其他团伙的土匪山贼,可不想自己这一抬眼,却对上一双赤红如血焰的瞳……少女灰头土脸,但那双眼睛却在昏晓的天际下荧荧如火。一刃寒水般的刀剑正抵在自己咽喉之前,明可鉴月的刀身上夕霞如血,似乎她的瞳与刀皆为铁烧。

  

  ”……鬼、鬼女啊!”少年在瞧清少女的白发红瞳后浑身俱颤,近乎是跟见了鬼似的往后仰去。光姬顺着他惊恐的目光瞥了瞥眼,发现少年的目光死死的黏在自己的白发上。

  

  ——这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光姬心底不屑,嘴上也懒得同少年多话,语气冷的像冰:“粮食从哪儿抢来的?前面带路。”

  

  “啊?”少年闻言一愣,他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明晃晃的刀尖,心下直道苦也命也……本来他是打算抢点粮食果腹的,可不想得到消息的除了他这种邻村的小地痞之外还有山里的流寇,他们这群小地痞还没来得及分赃,便被那些带着刀的流寇赶了去。

  

  他虽抢粮,但也只是为了果腹,倒也无意伤。可那群土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听闻那土匪窝里还集聚好些流浪的武士,仗着手中有刀更是四处作恶——少年思至此处,直叹自己倒霉,好容易从土匪手中捡了条命回来,没成想又撞上女鬼,当真是前狼后虎。

  

  他喉咙滚了滚,眼睛一闭,也不知是哪里横生出一股子勇气,跟喊口令似的嚷道:“就顺着这条路走!路旁会路过个荒村,今日刚搬了人来!我就拿了点大米,剩下的都被山上的土匪抢了!你要去你自己去,可别扯着我!那些土匪是要杀人的!”

  

  “土匪?他们是经常在这一带为非作歹么?”出乎少年意料的是,眼前的女鬼没有恼怒的将自己一刀断喉,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

  

  “……是,他们的老巢就在临海的山上,走路的话小半日就能到。”少年声线颤抖,他嚷出那一嗓子后便泄了气儿。此时他紧闭着眼,心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希望这女鬼能给自己来个痛快。

  

  “我知道了。”光姬瞧少年一副怂样,却是略略叹了口气收了刀,拔步就走:“米粮我拿走了,但若你要是饿的受不住,尽管来荒村找我。我有办法让你吃上饭。”

  

  少年闻言心下一惊,他慌忙睁开眼,可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明晃晃的刀尖,那白发的少女已然提刀走远。

  

  ——光姬沿路而去,还没到荒村便瞧见村子里燃了火把。男人们的粗鄙的吼骂与打斗声便是隔着半里地亦清晰可闻。光姬摸不清究竟来了多少贼寇,也不知有几人带了刀。她没有贸然接近,反倒是跟只狸猫似的伏在半人高的野草丛中悄悄潜入了腐朽的草屋后观察。

  

  草屋之后便是这处荒村的中心了,透过杂草枯木的缝隙,光姬能清楚的看见放在空地上的粮袋……以及一个正在吼叫着的挥拳、瘦弱的、却跟头凶悍的小豹子一般的男孩。

  

  男孩正被五六个成年男人围攻着,且其中两名还带着刀。照理来说,男孩赤手空拳本不是这群成年男人的对手,毕竟对付这种瘦弱的半大孩子,他们只肖拔刀出斩便可叫男孩命赴黄泉。可令人惊讶的是,男孩的身体灵活的不可思议,那两个带刀的贼寇每次挥砍的动作落在男孩眼里好似两头笨重的狗熊在张牙舞爪。

  

  他游鱼一般避开迎面而来的锋刃,滚过泥地而后顺手抓起沙土丢向那些叫骂不休的流寇。被沙迷了眼睛的贼寇怒斥着‘鬼子妖物疯子’之类的言辞,但他们并不是可通天地的阴阳师,不能将音节言语编列为缚妖之咒将男孩困住。且荒村里房屋紧挨,两个带刀的贼寇还不敢同时出刀,生怕一不留意便误伤同伴。

  

  狭窄的地势无疑对男孩有利,他如狸猫一般轻盈跃起,以野兽般的直觉躲闪着危险,并无师自通的用膝盖手肘等最坚硬的骨骼狠狠撞向意欲抓住自己男人们。光姬见状心下不由疑惑,这小兽似的男孩明显跟这群流寇不是一路人,也不知为何他们会于此地起了冲突——

  

  可就在光姬暗下犹豫着自己是否该动手救人时,一名拿刀的流寇忽然大声的喝叫起来让同伴散开……于此同时,他竟将自己手中打刀投掷而出,趁着男孩滚地躲闪这飞来一刀的间隙,男人们顿时扑将而上,誓要将这妖异的鬼子拿下祭刀以平心头之愤。

  

  男孩便是再灵活,却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见他逐渐无力招架,贼寇们便将他逼进了矮墙的死角。眼见着这可恶的小子就要被他们抓住,可就在此时,最外围的贼寇忽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所有人的注意力于此刻都被那声乍起的惨叫所吸引——他们回身一瞧,却只见白发的少女赤足扬刀高高跃起。瀑溅的火光中,那一记刀势在她手中翻转成弧,刀鸣嘶啸破夜,寒芒雪亮,光如走兽。

  

  鲜血自挡在她身前的贼寇的胸腔里井喷而出,点染于她霜雪似的长发间,好似于月影之下生死之间凭空生出一段凶艳至极的落梅。男孩倚着墙撑起身子,抬眼只见方才站在自己跟前的贼寇仰面而倒。那一瞬空气似乎变得极为粘稠,风声、呼吸声、燃烧声、人声都似被无限延缓,唯有那一刀快的近乎肉眼无法识别。

  

  他此生从未见过这般冷厉凶猛的刀势,犹如狮虎的显露的獠牙又如脱闸的狂龙,而刀刃撕裂血肉斩断骨头却平滑彷如裁开丝绸……多年后男孩依旧对此夜记忆犹新,无论他已是裂疆一方领主还是他已与眼前之人分道扬镳。

  

  他想这一刻的记忆大抵是会伴随他一同去往三途川的。那一刻少女手持刀剑以斩月劈风之势撕风踏雪而来,冷月星火中,她的长发飞扬神采也飞扬,身侧似有金尘飞舞。一段刀刃堪堪停在自己鼻梁之前,刃芒犹如皎月破云开。

  

  她冲自己挑了挑眉,唇角带笑,额发泼血,眉宇英气又锋利。男孩眼中隐沸的粲金倒映在她熔赤般的瞳底,流淌出灿烂又冷厉的华光。

——————————-照例求一下创作动力评论红心蓝手呜呜呜——

啊,我疯狂卡文。一降温似乎就连坐着码字都会犯困z

大概设定上切切比光姬小一点,没变成暴躁形态前还是个阴柔贵公子系美少年(坏女人快出来爱他),本文中长得可像他忘了样子的妈咪。(算了剧透一下他是平清盛亲妹妹跟某个不容于世的桓武平氏末裔把持不住的青春产物)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世X   

(下一章光姬驯兽记?)所以猜猜为啥切切不要命跟人刚架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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